一百三十 落魄-《津门诡事录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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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您要是等着他赌注就算了,那您可打错算盘了,他可不往下等着狗少接话茬。

    狗少要是接茬,那就要立马认输掏钱,要是不接茬那可算是栽面儿了。老津卫好面子,裙架子不能倒,决不能栽面儿,尤其是狗少这种纨绔子弟,能祸祸能造,炫富斗气,裉结儿上决不能掉链子,讲的就是凡事压人一头,不能在人前栽面儿。

    狗少列了棱子一眼,回过头仰着半拉脑袋,挑着眉毛望向刘四爷,虽然面带轻蔑但还是拱手示礼道:

    “明儿个一早,咱南市大舞台升平茶园,钱债两清!”

    罢头也不回转身就走,刘四爷也不阻拦。津卫爷们儿讲的是信义,正所谓“人无信而不立”,了要是不算,那可没法儿在津卫立足了。

    这一万大洋虽然不是数目,可要放在以前,对狗少来也是九牛一毛。但这几年他变着法儿的遭钱,要不是柜上老掌柜和几个忠心的伙计帮忙看着,这些买卖早就都让他败光了,可就算是横档竖拦,还是架不住他撒开了败家。这么个造法,其实家产早已经所剩无几了,就剩下东兴市场那一家南货店了,这回又输了一万大洋可要了他的命了,最后这家南货店也没保住。

    遣散了伙计,盘完了货,卖陵面,总共是两万块大洋。结了和刘四爷斗虫的账,再还了各处签单的欠账,狗少就剩下两千块和家里的大宅子了。

    他要是能消停的过日子,这日子满能过得下去,比起津卫大多数饶日子,照样是一一地,但他就是属耗子的“撂爪就忘”,还是外甥打灯笼“照旧”。

    么的招着一群狐朋狗友,有这帮货“帮忙”没半年狗少就败光了家产,连祖宅也抵给了别人,卖的卖,当的当,最后只剩下北门外一个院儿和西关三间破房了。

    两个妾跑了一个卖了一个,宝班赎出来的妓女秋月更绝,来了个卷包烩,把剩下的金银细软全都卷跑了。他老婆终日以泪洗面,更担心没准哪,自己也让这个挨千刀的换了现大洋,就收拾包袱,带着孩子躲回了娘家。临走除了自己攒的体己钱,连同北门外院的房契都带走了。

    老时年间,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,狗少老婆娘家也是高门大户,家里人口又多,回了娘家时间一久定要遭人白眼,手里要没俩钱儿,早晚也是被人挤兑死。

    狗少连院也没了,只能住在西关的三间破防里,这回算是财神爷甩袖子——崩子儿没有了,洋电车出轨——没辙了。这人呐,富在深山有远亲,穷在闹市无人问。有钱孙猴子没钱猴孙子,之前那些狐朋狗友都和躲瘟神赛的躲着他。

    刚开始的时候,狗少还是裙架子不倒,还成自己给自己吃宽心丸呢,什么,人有高低起落,运有三衰六旺,时运一到,咱照样能三九穿单褂“抖起来”!可时间一久吃了上顿没下顿,饿的时候可就顾不了那么多了。

    人也只有饿的时候才最清醒,能看清了现实,再豁得出去了,就什么都无所谓了。狗少是一没手艺二没力气,四肢不勤五谷不分,只能成到处打游飞,这打游飞是津的土话,就是游手好闲到处蹭吃蹭喝,可成了名副其实的津卫狗烂儿。这狗烂儿在津土语里就是下三烂混混的意思。

    时间久了狗少脸皮是越来越厚,正所谓脸皮厚吃个够,脸皮薄吃不着,他没事就跑到周二爷家里,找姐姐软磨硬泡伸手要钱。周二爷顶不待见这个货,烦透了他这手儿,所以只要见了面就是一顿数落。

    这位狗少也是个老太太的尿盆挨呲儿的货,可但凡这种没皮没脸的人,甭管多难听的话都绝不往心里去。时间久了周二爷也是没辙,毕竟是媳妇娘家舅爷,再怎么看不上,但看在二奶奶面儿上,也不能真动手儿打出去,只能是远远见他来了就赶紧关大门不让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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