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宝玉忧心忡忡道:“万一太太怪罪姐姐,可怎么是好?” 夏金桂笑道:“这些账又不是在我手上出了纰漏的,太太明察秋毫惯了,哪里会怪罪我来?二爷忒多心了。” 宝玉听说,不好意思的笑了。 待宝玉出门应酬后,夏金桂静静坐了许久,便亲自捧了账册去了稻香村,说太太查了账册,知道大嫂子被下人蒙蔽狠了,有些账目模糊了,还请大嫂子赶紧自查下,重新交割清楚。 李纨一听便知道自己做的事发了,心下暗恨,就算知道夏金桂是给她梯子下,也仍不待见她:太太会去查账册,会知道有漏洞,还不是你这个宝二奶奶使的坏?如今在这里装什么事后好人?没得恶心人。 哼!果然是商户出身的,一心钻到钱眼里的,管家如此严苛,早晚会把整个荣国府得罪的死死地。 只是就算心里再厌恶,面上李纨还是和和气气的说,太太宽容,自己立即自查,到时一定给太太一个满意交代。 等三日后账册再送到夏金桂手中,果然多了许多本来已不存在东西,夏金桂细细一算,还短了约有五千两的银子,只是夏金桂知道,此事已经到了极限,再逼,就真是彻底撕破脸了。故也就罢了。 她哪怕再不把李纨放在眼里,却也知道闹开了,对自己的名声很不利。 她要在荣国府站稳脚跟,说一不二,有很长的路要走,在这条路上,一个贤惠的名声很重要。 而后夏金桂赶去荣禧堂,禀告了贾府账目中的许多漏洞,又一一指了出来,并为李纨说了许多好话,说她贤德惯了,被下人糊弄了,如今已查了许多奴才的缺补回来了。只是她又发现缺了的有些东西,和怡红院的账本子是相连的,是从前那群丫鬟偷了怡红院的东西,府里给补上后,她们人心不足,见东西好,又循环偷了。这也是一大笔财物,还请王夫人做主,拟个章程。 王夫人冷冷一笑,也不说什么,先让夏金桂回去。 夏金桂自然知道王夫人要施展手段了,但是她却不肯回去。 回去了,查抄财物的事情,便和自己无缘了。 于是她继续道:“媳妇久闻太太治家有道,进退如意,一直羡慕的不行,如今进了荣国府,跟在了大佛身边,想学个一招半式的,还请太太看在媳妇虚心请教的份上,让媳妇观摩观摩。” 一番话捧得王夫人心中大乐,迷迷糊糊的点头答应了。 于是王夫人唤来周瑞家的,让她带人抄秋纹、碧月等人的家,夏金桂早有安排,早早地安排了自己两个陪嫁嬷嬷,三个陪嫁婆子,都是健壮有力的,与周瑞家的一起去了。 这一路浩浩荡荡,周瑞家的不过带了七八个婆子,但夏金桂的人也有六个,气势竟不比周瑞家的差。 周瑞家的并不知道的是,她身边的几个婆子,早有两三个被夏金桂暗暗买通了,事实上,这支队伍无形中由夏金桂说了算。 这一搜查,便搜出了许多府里的东西来。事情报到王夫人那里,于是王夫人便让人拿了贾府的名帖,去找了顺天府尹,说家里东西被偷了,请衙役把花自芳一家也都抓了。 花自芳喊冤,周瑞拿着他们家搜出来的金银珠宝,一口唾沫唾到他们脸上:“冤?你有什么脸喊冤?这么好的白玉首饰,是你们这些穷鬼配有的吗?你知道这东西的价格吗?把你们阖家卖了都买不起!还有那个琉璃灯盏,那个灯座上面还明明白白的印着我们荣国府的名讳呢,你是个什么人物,也敢用这样的东西?也配?罪证都在这儿摆着呢,你还敢在这里给我喊冤?我呸!” 花自芳一下子哑了,他不识字,哪里知道那琉璃灯盏上是什么字? 花嫂子在一旁忙叫道:“大人,大人,大人圣明,那不是我们偷的,那真不是我们偷的!我们当家的的妹子原来是荣国府宝二爷的贴身丫鬟,那些东西是宝二爷赏给她的。” 周瑞眯眼道:“宝二爷赏给袭人的?你说大话也不怕风闪了舌头!这东西是我们太太心疼宝二爷看书辛苦,特地找我们老爷讨给宝二爷的。宝二爷最是知道规矩,就是再疼袭人,也不肯把我们老爷、太太赏给他的东西送人的。再就是,你不是说,宝二爷赏你妹妹的那些东西都让你当家的置办成嫁妆给你妹妹了么?既然二爷赏给袭人的东西都没了,那这些就不是二爷赏的了。既然不是二爷赏的,东西又在你们那里用着,还敢说不是你们偷的?” 花自芳、花嫂子慌的不知如何是好,又有儿子在一旁惊吓的直哭,脑子便不够用了,说话颠三倒四的不清楚,周瑞哪里耐烦听他们的,一顿打下去,看着衙役拉着他们的手画押签字,结案了,便带着东西去回王夫人了。 花自芳、花嫂子在牢房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拖出去卖了,心痛难忍时,为自己的一时贪心后悔不已,又恨袭人做事不规矩,偷东西也知道分寸,如今连累一家成了罪奴,家产俱没不说,还要骨肉分离,不知何时才能再聚。 那些从怡红院旧丫鬟家里搜出来的东西,似乎都进了王夫人的私库,但实际上,却有大半经过夏金桂的手段,入了她的私库,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她的嫁妆。 王夫人和周瑞家的大字不识一个,论管家、财务、做账手段,统统被夏金桂甩出几里路去,竟然浑然没有感觉出来,只觉得凭空手里对了几千两银子而高兴,心中还鄙夷这些丫鬟果然是穷人,这么多年竟然只偷了这么点。 她们浑然不知,夏金桂手里已经多了三四万两。 不过明面上,那些变卖的银子,落在夏金桂手里不过几百两银子而已。 夏金桂冷笑一声,心中对王夫人的鄙视更深了一层。 她心里其实已经做好了当河东狮的准备,哪知道太太竟然这么不经打。 既然如此,我也不必和她对着干,只需要委婉点,柔和点,便能不知不觉间让被我牵着鼻子走。 不过即使如此,夏金桂也不会到此为止,宝玉回来的时候,她愁眉苦脸的和宝玉说道:“……我就听了这么些,其他的怕被人发现,也不敢多听了,只是据我听的那些猜忖,袭人、秋纹那些丫鬟们怕是都保不住了罢。二爷……你、你可千万不能怪太太,太太她、她固然不念旧情了些,可到底都是为了你好,为了咱们这个家好的……。” 宝玉怔了许久,才对宝钗道:“若是有办法,尽量找到她们,好歹好好安置了。”说着忍不住潸然泪下。 夏金桂忙搂着他安慰不已。 从此后,宝玉见了王夫人,虽然依旧尊敬,但到底带了一丝隔阂。 当夏金桂在荣国府纵横跋扈,施展手段瞒天过海的时候,林昭统帅一只八百人的队伍,抵达了松江府。 孝德帝一直想让内务府和户部主持松江开埠,但几年下来,效果十分不理想。 如今林如海在户部做了几项大功绩,入阁在即,琅嬛郡主林黛玉过了年又要和恒亲王成亲。 所以林昭这个官至“锦衣卫左都督”,却“无权无势”的一品高官,就不易待在京城了。 “忠勤伯林昭仍为锦衣卫左都督,松江府设督办一名,总领军民各事,督办开埠。” 林昭带着足够的人马,组织了一只船队,走渭水,进黄河,到运河,再一路南下,一路也不下船,只用了十几天,便到达了松江府,本地士绅以及松江府官员还有金陵一干相应富贵人物都过来迎接。 看到林昭船队中那些三桅、五桅的大船,还有船上那些黑漆漆的火炮,以及跟随林昭下船的那些杀气腾腾的精锐,所有人的态度都是恭谨了十分,就凭着这些大船,这些杀气森森的护卫人物,他林昭在江南一地就可以横行了。 在码头上迎接的一干富贵人物中,很多都是金陵勋贵和派过来的人,自然江苏从上到下,有的官员亲自来到,有的则是派了人,这些人迎接是一方面,另外也是来看看风色。 前段时间,金陵甄家被抄家,金陵官府被撸了一空,如今的官员都是新上任,自然要好好地和这位“天子爪牙”留一个好印象。 但是还有相当多的人对林昭很不爽。 所有人都知道,林昭起家是在扬州,在哪里他屠戮了无数的盐商,收拾了无数的巨贾,依仗的是皇帝的宠信和他老子的势力,那锦衣卫就是最重要的原因。 如今他老子入了阁,妹妹又要嫁给王爷,但是他本人却因为太过优秀而被皇帝打压,打发到这里来,事实上现在林昭什么也不是,甚至受到皇帝猜忌,不过顶这个忠勤伯和锦衣卫左都督的虚衔罢了,区区一个松江督办又能算多大,也就是知府这一级。 你林昭当年在扬州,又是杀人,又是抄家,各处都被压的够呛,几年时间刮了几千万两银子,现在你来了,又是无权无势的,都说你林昭富甲天下,这次也该你出点血了,要不然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欺生。 但是看到这些火炮,看到这些大船,看到披挂齐整,杀气森森的锦衣卫精锐,他林昭居然还用船运过来了百余名骑兵。 大家面面相觑之余,都是无话可说,不管林昭现在是个什么处境,这股力量摆出来,谁都不敢说话了,最起码下马威之类的事情还是不要想了,要不然,丢人现眼的只怕就是自己了。 林昭站在码头,扫过前来迎接的众人,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微笑。 “各位大人,各位乡老,本伯何德何能,居然有劳各位前来相应,实在是有愧,在此拜谢了!” 林昭先是语气淡淡的施礼问候,也不待众人众人回礼,直接环顾四周,笑着说道: “本伯在船上的时候,就听说松江府开埠,人力物力都是紧缺,许多工程进度耽搁了许久,陛下对松江开埠寄以厚望,所以本伯在这个码头上发个话,七天后,松江府上下开始清丈田亩,点检人口,有人出人有力出力,一定要将开埠的各项工程尽快搞起来。本伯十分期待的想知道,到底会有谁会拖后腿。” 众人愕然,却不敢说什么反对反驳的话语,这林昭果然猖狂无比,初到松江,就要先给大家一个下马威了。 不少人想到林昭的传闻,都是心中不由得一震。 第(3/3)页